一灯如豆,满室昏黄。</p>
季妧迟缓的眨了下眼,又眨了下。</p>
“你……”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某人,季妧怔愣许久,一声叹息,“吓人。”</p>
关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醒了过来。</p>
季妧费力的抬起没有包扎的那只手向他伸去。</p>
才伸到半空,就被他紧紧攥住,贴上了他的侧颊。</p>
“你终于醒了。”</p>
嗓子跟沙纸磨过似的,喑哑的不成样子,也不知多久没说话了。</p>
季妧点了下头:“醒了。”</p>
关山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嘶哑着唤她。</p>
“季妧……”</p>
“嗯?”</p>
“季妧……”</p>
“嗯。”</p>
“醒了便好。”</p>
季妧扯了扯唇。</p>
想笑的,可是眼泪不听话,顺着眼角汩汩的流,很快就打湿了鬓发。</p>
关山侧过脸,从她的额头,吻至鼻尖,又至眼角……</p>
屋内静了下去。</p>
两人就这样凝望着彼此。</p>
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p>
直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床头钻进来,氛围瞬间被破坏。</p>
季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舔了一口,舔在脸上,就在关山眼皮子地下。</p>
关山眯了眯眼。</p>
小丁俩爪子搭着床沿,兴奋的尾巴直甩,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p>
就在它的狗嘴又一次凑向季妧时,关山一把揪住后颈将它提起,打开窗户,毫不温柔的将它丢了出去。</p>
“姑娘醒了?”</p>
是白扣的声音。</p>
“将大夫请来。”</p>
季妧看着撂下一句话就关窗折返回来的关山,听着小丁不断的挠门声,失笑。</p>
“你跟它,较什么劲?”</p>
关山却不回答,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季妧摇了摇头:“就是感觉,没力气……我是不是,睡了很久?”</p>
关山垂眼,凝视了她好一会才道:“不算久。”</p>
季妧松了口气:“大宝呢?大宝怎么样?”</p>
“他在皇宫。”</p>
对啊,扳倒了郑党,大宝就要登基了,举办登基仪式前,肯定要提前进宫适应一下。</p>
还想问些细节,关山以一句“他什么都好”堵住了她的嘴。</p>
季妧觉得他像是在生闷气,笑了笑。</p>
“那你,好不好?”</p>
关山斟了杯茶过来,将季妧扶坐而起。</p>
季妧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就不肯喝了。</p>
关山又问她饿不饿,季妧懒洋洋靠在他怀里,依旧摇头。</p>
“你还没说呢,你好不好。”</p>
关山顿了顿:“你好我就好。”</p>
一本正经说肉麻话的功力又进步了。</p>
“那你,是不是,吓一跳?”</p>
当时的恐慌还历历在目,如今劫后余生,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p>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p>
季妧想扭过头去看看他怎么了,横在胸前的手臂却倏然收紧。</p>
“伤还没好,别乱动。”</p>
“不怎么疼了。”</p>
说话渐渐连贯起来,季妧接上之前的话题。</p>
“我躺在那还在想,你再不快点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p>
怀抱比之前又紧了些。</p>
关山贴近她耳边,叹息般说了句:“是我不好”。</p>
季妧侧脸,亲了他一下。</p>
“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原谅你了。”</p>
关山无言。</p>
季妧继续彩虹屁。</p>
“你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像天神降世一般,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p>
“晚了。”关山道,“我已经许给了别人。”</p>
季妧先是一愣,而后横眉立目。</p>
“谁?许给了哪个妖精?”</p>
关山却不说话,伸手拿了个小把镜给她,让她自己看。</p>
季妧看着镜中人瘦削的面颊,还有苍白如鬼的脸色,忍不住想吐槽关山到底什么眼光。</p>
不过到底对自己下不了狠手。她眼睛转了转,双手捧住了脸。</p>
“这哪里是妖精,分明是仙女。算了,貌不如人,你跟她走吧,我就不留你了。”</p>
关山垂眼,看着又有了精气神的季妧,嘴角若有似无的扬了下。</p>
而经过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屋内凝重的气氛似也散了不少。</p>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p>
关山将她放躺下,掖好被子,这才让人进来。</p>
门打开,七八个人鱼贯而入。</p>
除了为首的辛子期,其余的一概都不认识,不过看穿着以及药箱上的标志,应是太医院的人。</p>
七八个大夫团团围着自己,这是何等的惊悚?</p>
轮流号脉,轮流问询……</p>
季妧笑不出来了。</p>
“……醒了就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需要固本培元……”</p>
隔着门,太医的声音隐约传来,应是在跟关山汇报情况。</p>
季妧看向被他留下的辛子期。</p>
“这是怎么回事?”</p>
给季妧诊断后,辛子期的面容轻松了许多。</p>
“这不算什么。”</p>
他刚给季妧诊治那会儿,曾经见过一整个太医院的人,相比之下这确实不算什么。</p>
“一、一整个太医院?”</p>
辛子期点了点头:“人太多,意见无法统一,争来吵去迟迟拿不定主意,又都怕担责掉脑袋从而不敢用重药,后来寇将……”</p>
辛子期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然后将“寇将军”改成了“你夫君”。</p>
遇到何事都能淡然处之的他,到现在才勉强消化掉季妧的相公就是寇长靖一事。</p>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也有过,不差这一桩。</p>
“你夫君将让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了几个胆子大不推卸的。”</p>
季妧忍俊不禁。</p>
“你也是他请来的?”</p>
“是。”</p>
“给你添麻烦了。”</p>
经过一年时间的开拓,一德堂在京中的名号已经打响,虽然最开始确实是靠药立足,但是金子总会发光,辛子期现在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医了,却被关山绑过来做了她的专人大夫。</p>
“有钱拿,都一样。”</p>
辛子期半点不笑的开了个玩笑,转而说起她的病情。</p>
“你中的毒有点棘手,寻常的解毒良方都无用,我和太医们研究了一个多月方才找到……”</p>
“等等。”季妧打断她,“我好像没睡多久,怎么就一个多月了?”</p>
秘阁、任盈珠……这一切好像也就发生在昨天。</p>
所以刚才呼啦一下进来那么多人她才会惊讶,觉着睡了一晚就能醒来的毒应该算不上很严重,七八个大夫有点兴师动众了。</p>
辛子期:“……”</p>
考虑再三,还是本着医家精神告诉了她实情。</p>
“你睡的挺久的。”</p>
季妧一脑门问号。</p>
“挺久是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年过了吗?”</p>
“羲和元年二月十五。”</p>
脑门上的问号又多了一排。</p>
“确切的说,你昏睡了整两个月</p>
季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