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庙前。

    蒙烈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他定定的看着家庙,看着家庙里那若隐若现的祖宗牌位。

    打小他就是个逆种,他老子要他跪祖宗他就是不跪,他老子要他拜祖宗他偏不拜,过年的时候也不为这些祖宗们守夜……

    迈着沉重的步子,蒙烈走进家庙。

    正在里面上香的蒙权乍然看到蒙烈走进来他还有点吃惊,上香的手顿住。

    蒙烈迳直走到供桌前,直挺挺的跪在团蒲上,对着供奉的牌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见状,蒙权的眼睛不自觉的跳了跳,接着就见蒙烈起身走到另外一个团蒲前,那里挂着蒙府第一个老祖宗的画像,蒙烈一本正经的跪下,亦冲着那画像磕了三个头。

    再然后是第二个老祖宗,第三个老祖宗……

    看着他一路磕下来,蒙权翕合着唇,抓在手上的香都快燃尽,他都忘了要把它插在香炉内。

    直待蒙烈再度跪在供奉着祖宗们的牌位前,蒙权抖了抖烫手的烟灰,将余下的香插进香炉,伸手摸向蒙烈的额头,低声说:“没发烧啊。”

    “爸。”

    蒙烈叫了一声,然后一把就抱住蒙权的腿。

    这……

    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蒙权捉摸着这个孽障是不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为了宁可,这个孽障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是打算强的不行就来软的?武的不行就来文的准备哭一个给他看?

    再或者这个孽障有弑父的打算了?

    呃……

    不是没这个可能。

    瞧他这一脸的严肃,瞧他把祖宗们跪了个遍,大有提前请罪的味道。

    就在蒙权丫丫着这个孽障会如何把他五马分尸的时候,只听孽障说:“爸,我一天是蒙府的子孙,一辈子就是蒙府的子孙。我不姓图,一辈子我只姓蒙。”

    闻言,蒙权的眉狠狠的抽了一下,接着他微倾身,双手捧着蒙烈的脸,颤声问:“都知道了?”

    蒙烈点头。

    “不恨我?”

    蒙烈摇头。

    “图宸被陷害,有我一份。”

    被陷害,遭皇室遗弃,最后亡命于蓝湖岛,这是一种蝴蝶效应。如果当初没有这个陷害,图宸自也不会被流放到蓝湖岛了。

    可是如果不是流放到蓝湖岛,图宸也遇不到明昕。

    “图宽觑觎皇位已久,你不帮他夺位,自会有人帮他。”也许那个时候会更惨烈,也不会有他蒙烈的出生。

    如果这人世间没有他蒙烈,那谁会成为站在宁可身边的男人?

    只要想一想,蒙烈就感觉后怕。

    他又道:“你只是做了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

    “好,好,烈儿,来,起来。”

    扶着蒙烈起来,蒙权语重心长道:“虽然我无颜在你面前求些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图宽一个好结局。因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前是,一辈子都是。”

    “哪怕他会杀你?”

    “那也是我该杀。”谁叫他护了图宸的儿子呢。

    “你真是愚忠。”

    “他的兄弟不多了……”

    兄弟!

    兄弟!

    将心比心,如果把图宽换成宫一、二商,把蒙权换成他蒙烈,他蒙烈一样也会帮宫一、二商夺位。

    “爸,我答应你。”

    这个儿子说一不二,蒙权欣慰点头,“好。”接着,他燃了一根香递到蒙烈手中,说:“来,替你爷爷上根香。”

    蒙烈恭恭敬敬的上香,恭恭敬敬的跪下。

    “其实,你爷爷是晓得你的身世的。”蒙权感叹着说。

    当年,蒙鉴老爷子在临终前将名下财产一分为二,其中七分留给蒙澈就是因为晓得蒙澈才是正儿八经的蒙府子孙。他将另外三分留给白露,那是因为他觉得蒙府对不起白露,这三分财产权当补偿白露。

    “真正论起来,你爷爷是图宸殿下的老师,你爷爷总是对我说,t国有图宸殿下是t国子民之福。每每那个时候我就特别的嫉妒图宸。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儿子,但父亲眼中怎么就只有图宸殿下而没有我呢?”

    “因为嫉妒图宸,我特意亲近图宽,久而久之我和图宽倒也真的生出兄弟情来。”

    “我和图宽是同学,那个时候我们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我可以抢图宽的饭吃,图宽也可以抢我的鞋穿。”

    “我和图宽时常一起和人干架,有一次图宽为了保护我被人砍伤腿,在病床躺了一个月。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背叛谁都不会背叛图宽。”

    “直至暗袭行动……”

    暗袭行动?

    郎尊?!

    蒙烈的眼皮一跳。

    蒙权微微笑了笑,说:“事情就是这么巧,骆鼎居然会是郎尊的遗腹子,而因为宁可的原因,你也卷进了这桩陈年旧案中。”

    “烈儿啊,今天我不妨告诉你真相。”

    “那个时候,宁御柏卧底在郎尊手底下更卧成了郎尊的左膀右臂,根据宁御柏传回的消息,我们清楚的知道郎尊走白道的心十足。若放在以往,全盘接收郎尊不是不可。但是,命运、命运……”

    “我只能说郎尊的运不好。”

    “虽然我是那场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但因为和图宽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所以图宽也是知道暗袭行动所有细节的人。”

    “图宽对我说,必须置郎尊予死地,并且他要我从郎尊大本营那里缴获的物资中搞两吨毒1品给他。”

    “郎尊是死是活,我并不怎么关心。既然图宽要他死,那就一定有要他死的理由。我自是听图宽的。”

    “至于那两吨毒,不是小数目。我不晓得图宽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只猜测着做为一个不怎么得宠的皇子,他手头一直比较紧张,也许是要变卖这两吨毒盘活资金什么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在暗中做了手脚。”

    “当事时,聂惠民已经做到郎尊手底下账房先生之职,我直接通过聂惠民下手,让他调出两吨毒,然后以两吨儿童刊物充资,说那两吨儿童刊物是郎尊为他未出世的儿子准备的,被人误记在那十吨毒之列。”

    “聂惠民居功心切,自是不敢得罪我。按我的吩咐,他重新做了账。就这样,我瞒天过海为图宽争得两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