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有亲兵送了中午的饭食进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同吃了午饭。

    这军营里的伙食当然比不上家里的,但敖缨很饿了,又是和敖翌一起用饭,一抬头便能看见敖翌吃饭的模样,她就很有胃口。

    敖翌用饭时很安静,眼帘微垂,敖缨有时忙着偷看他,他便忙着将饭菜里好的部分挑拣出来放在她碗里,其余的自己吃下。

    他虽没看敖缨,嘴上却忽然道:“看我很下饭?”

    敖缨忙收回视线,低头吃饭,片刻才囫囵道:“看见你,我心里觉得高兴。”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见他,她想要的不过分,若是每天都能看见他,便也知足。

    敖翌似笑了一下,惯冷的眼神里有些暖意。

    饭后,敖翌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把这些处理完,再一起回家。”眼下他桌上还堆了待处理的军务,需得要及时处理完。

    敖缨不去打扰他,自己看了一会儿营帐中的沙盘和整个徽州的地形图,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大抵是她太累了,午后又容易犯困,没多久,敖翌抬起头来视线寻她时,便发现她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随手把桌上的竹简折子等理了理,拂衣起身,走到敖缨面前,俯下身将她轻轻抱起,抱去自己平日躺的榻上,再把自己的外衣搭在她身上。

    敖缨毫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窝,嘴里轻轻呢喃着什么。敖翌贴过去细细听了听,依稀听得见她在唤他的名字。

    半下午时,敖缨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敖翌的榻上。她坐起身,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衣裳,微微收在怀里,还有些惺忪,便听旁边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天色还早,一会儿有没有想去哪里逛逛。我这里事快完了。”

    敖缨歪着头想了想,道:“二哥,我想吃松子糖。”

    这阵子敖缨经常随敖翌到军营里,南大营三军几乎都知道嫡三小姐的到来。

    敖翌带她熟悉军务,让她了解军中布防等。

    这些敖缨前世就已经接触过,前世里敖翌离开了徽州,威远侯战死以后,敖家军群龙无首,笼罩着的那种绝望的厚重感她还记忆犹新。

    今世,再不能让敖家军走上那样一条路。

    原来敖家军里这一套严明的规矩和纪律,都是敖翌创立完善起来的。

    眼下徽州虽然固若金汤,可大魏境内的其他地方已经开始不太平。

    西蜀一隅率先燎起了战火。

    紧邻西蜀的是南阳王的封地。南阳王与赵王、梁王相差无几,是个自守封地、自给自足的地方小王。

    西蜀的边境魏军突然对南阳发难,想要收复南阳封地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

    南阳的铁矿丰富,若是占得铁矿,对于兵器制造将是一大助益。再者,一旦南阳沦陷,魏军则东指徽州。

    因而南阳王第一时间向徽州威远侯求助。

    三日之内,威远侯亲自点兵,拨往西蜀南阳。

    敖缨十分忐忑,这战事来得是不是太早了?

    只不过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在深宫里,还没接触到这些,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但威远侯要出征,敖缨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威远侯一身戎装,府门前亲兵正等候。

    姚如玉一边给他系上披风,一边絮絮不停地叮嘱。她看起来神色冷静,可嘴里说出来的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一看便知是担心和牵挂的。

    威远侯握了握姚如玉的手,道:“别担心,这场仗打不了多久,最多几个月我就回来。你在家里和阿缨万事小心。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姚如玉浅浅勾了勾唇,道:“你征战在外,就不要操心家里了,我会照顾好的。”

    敖缨紧巴巴地跟着威远侯,一直送出了大门。她红着眼眶张口就问:“一定要爹亲自领兵吗,您不去行不行?”

    话问出口来,敖缨自己也觉得不切实际。

    南阳的铁矿对于大魏来说很有助益,可这次威远侯若是得了那铁矿,同样是大有助益。

    且此次帮助了南阳王,又等于是结了一盟友。威远侯亲自领兵去,才有足够的胜算和诚意。

    一旦击垮了西蜀的魏军,不仅南阳安,徽州亦安。

    敖缨此刻不想明那么多事理,她只想做个威远侯膝下任性的女儿,不舍得父亲外出征战。

    因为想起前世威远侯的结局,她太怕了。

    虽然眼下和威远侯战死的时间还对不上,可只要是他要去领兵打仗的,敖缨都很怕。

    威远侯揉了揉敖缨的头,道:“好好待在家里,爹打完仗就回来。”说着抬头看向敖翌,又威严道,“我不在,徽州和这个家都交给你了,你需得守好。”

    敖翌点头,道:“爹放心。”

    后来敖缨和敖翌、姚如玉一直将威远侯送到了徽州城门,看着他带着城外三军启程往西蜀的方向去。

    远天相接,将士队伍壮阔得如同浩浩往前的黑色涛浪。

    威远侯领兵征战以后,侯府里一如往日。

    楚氏在自个院里养伤,每天把敖缨和敖翌咒骂个百八十遍,约摸是肝火太旺,身子一直不见好。

    而茹儿也在自个院里养胎,起色也不见很好。

    她派人去柳城给敖放传信,以为敖放起码会带人回来,给她和楚氏出口气。

    没想到敖放只回话说,要她照顾好楚氏,静待时机。他人在柳城,连回来一趟都不曾。

    茹儿按捺下心中憋屈和怒火,想着敖放有公务在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日敖缨又跟着敖翌去了南大营里,只不过才来没多久,侯府就来了人,匆匆禀报说府里出事了。

    来禀报的人是敖缨安排在府里看哨的,一旦发现楚氏和茹儿亦或是她的那些宫人有何动静,便第一时间来告知她。

    这时敖翌去处理军务去了,没在敖缨跟前看着,敖缨也来不及找他说一声,只让士兵一会儿见了敖翌告诉他一声,随后自己便骑马匆匆赶回侯府。

    原来今日茹儿破天荒地出了院子来散步,恰好狭路相逢碰到了扶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