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回来？”
沉默几秒后，秦绾淡淡地问。
蹲下身子，把最后两盆花浇了之后，她收起花壶，回到吊椅前坐下。
轻轻晃荡的吊椅，能稍稍起到安抚她心的作用。
可能是隔着太平洋的原因，手机那头，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听得人恍惚，“要不了几天，奶奶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放心在外面时间长了。”
“好，你回来之前，我会照顾慕奶奶。”
秦绾轻声答应。
“回头我给你报酬。”
“不用，就当感谢你让苏情在微博上说了实话，不冤枉我吧。”
秦绾的话出口，太平洋那端的男人有两秒的沉默。
而后声音淡了下来，“我说过，不会让人欺负你，只是在兑现而已。”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秦绾并没有把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早已经习惯了，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是苏情的靠山。
有些东西随着时间已深入骨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而苏情，永远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座山。
一提到她，再愉悦的气氛都会变得僵滞。
没等慕少程再开口，秦绾就挂了电话。
——
和秦绾通完电话，慕少程出了会儿神。
才拨出杨姨的电话。
手机响了两声，杨姨的声音就激动的传来，“慕少，老夫人醒了。”
“刚才绾绾跟我说了，奶奶除了绾绾，是谁都不认识了吗？”
慕少程好看的眉头紧皱着，自从父母去世后，他便只剩奶奶一个亲人。
即便知道奶奶老了，怎样的可能都会有，但还是心里很难过。
杨姨说，“是的，慕少，老夫人除了秦小姐之外，谁都不认识，她也不让我们碰她……”
“我跟绾绾说好了，我回去之前，她会照顾奶奶。你们听她的吩咐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下午收到秦小姐发给我的长篇注意事项，我还担心她不愿意来医院看老夫人了，毕竟苏小姐说，她已经选好了婚纱，你们不久就要结婚……”
说到后面，杨姨的声音变小。
“什么长篇注意事项？”
慕少程深暗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疑惑。
杨姨就又解释，“就是针对老夫人现在的情况，需要的注意事项。秦小姐好细心的都整理了下来，慕少，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
慕少程转身朝沙发前走。
“慕少，苏小姐以前虽然也时常到家里看望老夫人，陪老夫人说话之类的。但我觉得她没有秦小姐对老夫人真心。今天下午，苏小姐上来没见到老夫人，对我们发了一通火。”
慕少程的眸底落进一丝暗色。
嗓音淡漠地溢出薄唇，“她什么时候去的？”
“苏小姐吗？她是在秦小姐来了医院之后，她可能不知道老夫人现在的情况受不得刺激，还在病房外说，秦小姐跟你已经离了婚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你们不用管她，照顾好奶奶。”
“慕少，那苏小姐要是再来，我们需要让她见老夫人吗？”
如果苏情真的会成为慕家的少奶奶，那……
“我来处理。”
“好的，慕少。”
挂了电话，慕少程才查看苏情，苏致诚等人发的消息。
之前他拉黑了苏情，那天晚上，苏家父子跟他谈判时，要求他把她苏情从小屋黑里放出来。
因此，苏情现在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慕少程给苏誉山打了个电话，让苏情好好休息，不用去看望他奶奶。
“少程，阿情也是一片孝心，等你们结了婚，你的奶奶就是她的奶奶，我并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错。相反的，你和秦绾都离了婚了，再让她去照顾慕老夫人，才是不妥当吧。”
“苏伯伯，你可能不知道，我奶奶格外喜欢绾绾，她现在的状态不好，受不得刺激。我希望你们不要在她老人家面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毕竟，我不能不顾奶奶的身体状况再婚的。”
“你的意思是，慕老夫人一天不康复，你就不会和阿情结婚了？”
火药味在电波中蔓延。
慕少程无动于衷，“不只是我奶奶的状态，还有苏情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我们慕家就我一脉单传……苏伯伯不用那么急，有什么事都等我回去再说。”
“行，等你回来再说。”
苏誉山几近咬牙切齿。
慕少程在威胁他，明明是他为了不让秦绾坐牢而妥协，现在他居然敢反过来威胁他们。
可是，医生说他女儿苏情不能再生育。
仅凭这一点，他就必须忍下慕少程的威胁。
别说像他们这样的豪门贵族，把传宗接代看得重要。
大多有点钱的人，都把香火看得很重，老婆生有儿子的，还在外面养情人生私生子。
老婆不能生儿子的，就更猖獗了。
但又忍不下这口气。
苏誉山点了一根烟抽完后，做出另一个决定。
他要做点什么，让慕少程知道，他们苏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也让秦绾知道，不赶紧滚离慕少程远点，没她好果子吃。
——
“爷，那人很狡猾，我们的人赶到时，已经逃走了。”
早餐桌上，左澈接完电话，跟慕少程汇报。
慕少程英俊的眉宇间覆着一层阴云，嗓音沉凉，“多派两个人守在那一带，一定要把他抓到，他手里既然有当年的照片，可能对当年的事知道一二。”
这人不仅给自己发照片，把自己引来c国。
还打电话给他奶奶，害得奶奶受刺激滚下楼梯……
不管他故弄什么玄虚，又有何目的，他都要把其揪出来。
“是，爷。”
左澈严肃地应下。
顿了几秒，又说，“爷，那个叫狼哥的跟我联系了，他说想见见你。还说，见到你，可以说出卖给他项链的人的下落。”
慕少程看他一眼，咽上嘴里的食物。
才冷冷地道，“跟他约个时间。”
“是。”
“慕少程。”
玄关处，秦铮的声音传来。
慕少程回头看去，就见秦铮阴沉着脸大步走来，“有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绾绾离婚了？”
秦铮凌厉的质问。
慕少程淡淡掀了掀眼皮，又低下头，继续吃早餐，“是。”
“为什么离婚？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会对绾绾好的吗？你t说话是放屁啊？”
秦铮又恼又怒地瞪着他。
捏着的拳头咯吱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到慕少程那张英俊的脸上。
慕少程似乎没看见他想揍人的怒气，说得云淡风轻地，“之前绾绾嫁给我，是为了你，我们的婚姻始终少了点东西。我希望离了婚，重新来过。”
“你以为老子会信你的鬼话？”
秦铮冷笑，“你是不是跟傅明寒一样，因为苏情和绾绾离婚。难不成，你和傅明寒要共侍一妻，你们都要娶苏情？”
“……”
慕少程眉宇间的神色冷了一分，“你是搞研究的，不是编剧。”
“我只是怕你自己变成鸭。”
“秦少。”
左澈拧眉喊了一声。
这话也太难听了。
秦铮倪他一眼，继续恼怒地盯着慕少程，“既然你跟绾绾离了婚，那你以后就别再去打扰她，别总t因为你当年帮过绾绾一次，就觉得你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有一席之地。”
慕少程听见这话，眸色邃变。
“你说清楚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你说的我当年帮过绾绾，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秦铮翻了一个白眼。
他本来不想提那都快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是，绾绾那丫头是个倔强的。
她总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过，你可能早不记得了，毕竟你的生命都被苏情占满了。”
秦绾嘲讽道，“当年绾绾拖着一袋子矿泉水瓶去废品站卖，被三个小男孩欺负，是你站出来赶走了那三个小男孩。绾绾一直记着你的恩情，那天之后的一个月里，她每天都会去那里等那个帮了她的小哥哥……”
慕少程的记忆随着秦铮的话夸越时空，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的他，还没有被绑架。
“她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等到那个小哥哥，后来她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苏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年我妈那样对她，苏情那般欺负她，她还……”
秦铮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那铃声也同时打断了他一时的情绪。
后面的话，就此打住，他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慕少程，我不会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绾绾。”
便转身，如来时一般，快步离去。
慕少程唇角紧抿地看着秦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手中剩下的一小块土司成了碎渣。
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重重地吸了几口，烟圈和浊气一起吐出。
“爷。”
室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左澈忐忑地喊了一声。
慕少程抬眼看去，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还吃早餐吗？”
“不吃了，去联系狼哥。”
“是，爷。”
——
叶城。
这个季节夜晚和白天的温差有些大。
天气预报说，半夜就有雨，因此，深夜凉意重。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后，雷东还征求意见地说，“秦小姐，你要不要考虑搬回南苑湾七号去住。那里离医院近些，来回方便。反正爷如今在国外。”
“不用。”
秦绾淡声拒绝，拉开车门下去前，又说，“明天早上我自己开车去医院，你不用来接我。”
“秦小姐，爷让我负责你的安全。”
“……”
见雷东一副他没有灵魂，只执行命令的模样，秦绾知道再拒绝也没有用，明天早上，他照样会等在这里。
“随便你吧。”
说完，她沉默地开门下车。
刚走出两步，路对面就传来一声，“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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