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苏沉默了一下，问：“你准备将蓁蓁葬在哪里？”
“程家有一个墓园，历代的长辈都葬在哪里，蓁蓁是程家的子孙，理应葬在那里。”程靳琛回答。
叶紫苏嘲讽地笑了，“你可真是冷静，程总，想必对于蓁蓁的离去，你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吧。”
程靳琛皱起眉头，“紫苏……”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起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葬礼结束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叶紫苏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程靳琛隐约觉得她所谓的有话说，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应该关乎到他。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又有一丝烦躁。
这些日子她拒绝跟任何人沟通，拒绝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程靳琛不知道她的想法，就怕她钻牛角尖，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决定。
“好。”程靳琛点头。
琴姨带着叶独辰也过来了，陪着叶紫苏吃了早餐之后，他们便出发，去程家的老宅。
程家的墓园，就在距离老宅不远处的后山，那里葬着程家历代的祖先。
来到灵堂，叶紫苏莫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当她抬起头，看到灵堂里程蓁蓁那张大大的黑白照时，佯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忍不住红了眼眶。
照片里，程蓁蓁那天真灿烂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眼。叶紫苏匆忙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今天来的人不多，全都是一些亲戚朋友。所有人都劝叶紫苏节哀，叶紫苏已经麻木了。
很快到了时间，所有人都转移去了墓园。
今天一整天都是阴天，到了要下葬的时候，突然飘起了小雨。
一把把黑伞在大地上盛放，在这墓园之中，庄重又肃穆，黑色有一种死亡又严肃的氛围，让人的心情很沉重。
程靳琛很担心叶紫苏目睹程蓁蓁下葬会突然崩溃，但全程她都很冷静，低着头沉默不语。&;&;
雨滴打在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越下越大。
整个仪式完成之后，所有人慢慢离去，唯有叶紫苏还站在墓碑前，凝望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叶独辰担忧地走上前，摇了摇叶紫苏的手，“妈妈，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叶紫苏低头看他，笑了笑，“是啊，雨越下越大了。回去了。”
她眼眶有些泛红，最后看了程蓁蓁的墓碑一眼，才牵着叶独辰的手转身离开。
下这么大的雨，没有人给蓁蓁打伞，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淋到。
一个人被埋在冰冷的地下，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越想叶紫苏便俞觉崩溃，赶紧打住脑海里的这些念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程家老宅的大厅里，叶父叶母，以及程家的一些亲戚都没走，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叶紫苏。
叶紫苏装作没事的样子，走到叶父叶母面前，“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免得等下雨越下越大，你们走不了。”
叶母看着她，欲言又止。
“紫苏，你真的没事吧？想哭就哭，别忍着，不要折磨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说。”
看着母亲担心的样子，叶紫苏突然觉得自己不孝，让一把年纪的母亲担忧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现在不想哭，想哭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忍着。”叶紫苏摇头道。
她没有说谎，现在她的确不想哭，大概是因为在医院哭得多了，眼泪都流干了吧。
但还是会觉得难受。
这种难受遍布全身，是从每一条血管、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的，就好像整个身体都变得分崩离析，然后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连骨头缝都透出痛苦。
但她还得忍着，不能让亲近的人为她担心。
“要实在不开心，就跟靳琛和小辰去散散心吧，别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这样你只会更加不开心。”叶母又劝。
一个人待着就是容易想多，何况叶紫苏本身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
“我知道了。”叶紫苏点头。
叶父叶母走了之后，叶紫苏看向程靳琛，“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叶独辰仿佛提前感受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地拉住了叶紫苏的手，“妈妈……”
“小辰，你先去跟爷爷玩会儿好吗？”叶紫苏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小脸。
叶独辰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好。”
然后便朝程老爷子跑了过去。
两人进了书房，叶紫苏从包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淡淡道：“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在上面签字了，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什么意思？”程靳琛感到不可置信，“你要跟我离婚？！”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你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相较于程靳琛的反应，叶紫苏要平静得多，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程靳琛无法相信，“为什么？！就因为蓁蓁的事情吗？”
“什么叫做就因为蓁蓁的事情？难道蓁蓁的事情还不够吗？”叶紫苏内心突然感到一股悲哀，“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一看到你，就想起蓁蓁是怎么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你！”
程靳琛觉得她简直到了走火入魔，不可理喻的地步。
“我承认这件事我有错，但你不应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选择了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无法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你懂吗？！”程靳琛低吼。
叶紫苏眼里充溢着泪光，“不论是因为哪种理由，我都无法接受。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就当是放过我吧，我不想再受这折磨。”
程靳琛内心烦躁得像胸腔有一团火，他有些苦闷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是因为蓁蓁的离去，你现在无法接受，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不用了，分开吧。我真的累了，你放过我吧，以后就让我一个人吧。”叶紫苏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这更加让程靳琛觉得可悲，难过。
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救出来，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