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太好？我们没有逼她，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程靳琛淡淡道，“在她去世之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家人的。”
叶紫苏低声道：“可是，她好像没什么家人了。”
“那就在手术之前，尽量补偿她，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叶紫苏低声叹气：“我们欠子怡的太多了。”
“你是不是忘了，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程靳琛不否认林子怡的恩情，但觉得不必过于感谢她。
毕竟她曾经做过的孽也不少，如今也只不过在帮自己赎罪罢了。
叶紫苏在程蓁蓁的病房守了一夜没睡，她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病房里嘀嘀的声音，让叶紫苏觉得仿佛是倒计时。
她有些心神不宁，既担心程蓁蓁，又对林子怡感到愧疚。
叶父叶母知道程蓁蓁病情恶化，都赶来了医院探望。
叶母忧心忡忡，将叶紫苏叫到一旁。
“蓁蓁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叶紫苏一夜未眠，眼里都是红血丝，声音沙哑道：“医生说要尽快进行换心手术，最好是下周，拖得越久，对蓁蓁越不利。”
“那那，那心脏源找到了吗？”叶母急了，“之前新闻那个女生，她能行不？”
叶紫苏无奈，“她的病是有得救的，我已经答应帮她出手术费了，她有活下去的希望，自然不行了。”
“那蓁蓁呢？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将自己的心脏换给蓁蓁，我不同意！”叶母满脸严肃。
叶紫苏沉默了一下，将林子怡的事情告诉叶母。
“我现在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她，虽然她时日所剩无多了，但这么做，就相当于让她提前结束生命。”
“是挺对不起她的，但既然她都愿意了，那只能这样了，难不成真把你的心脏还给蓁蓁？你可别乱来，别犯傻，否则我跟你爸还怎么活？”
叶母唯恐叶紫苏做糊涂事，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不停地警告叶紫苏。
叶紫苏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程蓁蓁一直没醒，叶母跟叶父在这里待到傍晚便离开了。
看着窗外的夕阳，叶紫苏心里犹如五味杂陈，不知不觉走到林子怡病房门口，透过门的缝隙，听到了林子怡的呕吐声。
林子怡整日带着假发，因为化疗让她的头发都掉光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叶紫苏突然想到，林子怡说自己很遭罪，早点离开对她是种解脱。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没有撒谎的。
林子怡抽了张纸巾擦嘴，抬头看到叶紫苏在外面，声音沙哑地叫道：“紫苏，你在外面吗？”
叶紫苏听到她虚弱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你还好吗？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你吐了。”叶紫苏走到床边，皱眉看着她。
林子怡不在乎地笑笑，“习惯了，自从住院以来，这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只不过最近变得更加频繁罢了。”
病房里的气氛很凝重，叶紫苏看到她苍白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灰，这是在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出现的。
叶紫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你……”
“我挺好的，也没什么遗憾了。”林子怡笑着打断她，“不过呢，你要是想在我最后这段日子补偿我，我也不介意的。”
“你想要什么？或者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和想做的事情？”叶紫苏问。
林子怡笑着说：“还真有一件。我想去拜祭一下我妹妹，你可以陪我去吗？”
“你妹妹？”叶紫苏犹豫，“可她，可能不会想见到我。”
“没关系，你只是陪我去而已，我想见见她。如果你能顺便祭拜一下，我想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叶紫苏答应了，“好。”
毕竟是林子怡的愿望，她自然要满足她。
“你想什么时候过去，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叶紫苏说。
林子怡笑了，“那就后天吧，拜托你了。”
“好。”叶紫苏点头。
林子怡突然苦笑道：“我现在的精神体力是越来越差了，跟你说了这么会儿话，我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躺下睡会儿。”
“你睡吧，我先走了。我就在病房里陪着蓁蓁，有什么事，你给我打个电话。”叶紫苏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林子怡点头，“我会的。”
等叶紫苏出去之后，她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双眸变得深邃起来。
叶紫苏没告诉程靳琛，要陪林子怡去墓园看望她妹妹的事情。
程靳琛的公司最近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他的工作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要兼顾公司和医院两头，很是疲惫。
叶紫苏彻底停下了公司那边的事情，林姐也理解她，让她好好陪着女儿。
到了约定的时间，叶紫苏去找林子怡，发现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且化了个淡妆，虽然看起来依然虚弱，但比起惨白的脸色，要好看得多，健康得多。
就是太瘦了，瘦得仿佛只剩下骨架，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脸也干瘪，有点像骷髅。
林子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人，还准备了帽子和口罩。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林子怡笑着说。
叶紫苏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你能走吗？需要找个人背你？”
“我现在还没有到不能走的程度，让人背也太夸张了。”林子怡觉得好笑，“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叶紫苏怕林子怡会摔倒，扶着她。两人离开医院，叫了辆出租车，前往郊外的墓园。
一路上林子怡都很平和，看起来很虚弱，没怎么说话。叶紫苏也不说话。
一个多小时到达墓园，林子怡差点睡着了，车子停下她才惊醒。
下了车，两人站在墓园门口，叶紫苏看到一旁有家花店，便道：“去买束花吧，不知道你妹妹喜欢什么花？”
“白玫瑰，你帮我买一束吧，谢谢。”林子怡朝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