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什么?”萧清毓一脸茫然,  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仰头,意欲避开师尊过于强大的侵略气场。

    “教一些……”楚浔眸色晦暗不明,嗓音亦十分喑哑,  不轻不重地伸手将他的肩握住,  一字一顿道,“让你记忆深刻的东西。”

    “闭眼。”楚浔言简意赅,  语意里却是少有的不容置喙。

    萧清毓在师尊周身逐渐凛冽的气势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被师尊按住的肩却是不自在地颤动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可怜。

    黑暗之中,唯有神识与嗅觉依旧敏锐,萧清毓只觉自己鼻尖冷淡的霜雪气息愈发浓郁,几乎叫他慌神,而师尊微冷的体温,亦逐渐将他包裹。

    浅淡的阴影投射在他的鼻尖,  此时的楚浔仿佛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意味,  便更叫他家徒弟心慌不已。

    “师、师尊……”萧清毓不安地咬了咬唇,  嗫嚅道,  这样的师尊实在太过陌生,  甚至让他有些害怕。

    “莫怕。”楚浔微微俯身,  双手支在他的身侧,在他耳边低声道,末了还不忘在那处冷白的耳垂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而后盯着萧清毓耳垂上骤然泛起的一抹绯色,轻笑出声。

    晨起时人本就神智昏沉,  萧清毓在他这一下亲吻中浑身一阵发软,  立即就塌了腰去,  重重跌倒在了床上,若非楚浔眼疾手快地在他肩胛处垫了垫,恐怕就要磕在白玉枕上,如今却是枕在了师尊的手上,脑后的柔软触感叫他愈发沉沦。

    “这么不能忍可不行。”楚浔语气轻飘飘的,像片柔软的羽毛,在萧清毓心底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叫他全身上下都覆上了一层淡粉。

    “师尊……”萧清毓胸口起伏逐渐剧烈起来,他自己却恍若未觉,只是难耐地压抑着随时都要从嗓子里溢出来的细碎气音,神色恍惚。

    耳垂上濡湿热烫的感觉犹在,萧清毓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泓温热的泉内,沉沉浮浮,舒服得提不起一丝气力。

    “另、另一边……”终究是不满于两边温度的不对等,萧清毓红着脸请求到。

    楚浔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目光在两侧深浅不一的红上来回打转,末了轻笑一声。

    他就是爱看他家小桃花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玩心大起,嗓音低沉如诱人堕落的恶鬼:“另一边什么?要为师如何呀?”

    萧清毓羞得欲哭无泪,唯有眼尾红痕愈发艳丽,楚浔再度俯身,在那处绯红之上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落下一吻,失笑道:“怎么每次都要弄得和为师欺负你了似的。”

    萧清毓梗着嗓子道:“就是、就是师尊欺负我了。”

    说着,他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意欲通过“离师尊远点”来证明自己的话不假,结果反倒把自己彻底送到了师尊阴影之下。

    他仍乖巧地“谨记”着师尊的“教诲”,双眼紧闭,但周身气息却逐渐失衡,两人又居于榻上,萧清毓身上逐渐涌起的桃花香便很快占满了这座狭窄空间,并且还在继续累积攀升。

    楚浔眸色愈深,身上的血液悄然奔涌起来,并逐渐向某个地方汇集。

    “胡说,”话一出口,楚浔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一手握住萧清毓略有些纤瘦单薄的肩,一手仍撑在他的身侧,幸而这具身体的素质极佳,臂力尚可,自始至终都不曾发抖,“分明……是你不乖。”

    “我很乖的,”萧清毓委屈地抿了抿唇,舌尖在殷红唇瓣上点了一下,愈发艳丽似桃花,“师尊叫我闭眼我就闭眼了。”

    “可是你……不诚实,”楚浔不轻不重地在不曾被“照顾”到的耳垂处捏了捏,诱哄道,“毓儿到底想要什么,还是与为师直说的好。”

    萧清毓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直至冷白的耳垂完全暴露出来,支支吾吾道:“要、要师尊亲亲另一边。”

    楚浔不再说话,定定地望了他几眼,压低身子在他另一侧耳垂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想起昨日店小二又是暧昧又是轻蔑的眼神,楚浔心中便有些发狠。

    他这徒弟身子尚未完全长成,不能叫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染上他的气息——

    但稍作标记以宣誓主权,却是可以做的。

    萧清毓容貌昳丽又实力高卓,原著里对他投怀送抱或是妄想于他的男男女女从来不少。

    楚浔并不介意外人以“软饭男”的异样眼光看他,只要那些人……

    不用垂涎的眼神看他家徒弟就好了。

    不如先前的浅尝辄止,这回楚浔动作很是狠厉,甚至用牙齿在其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直至嘴里品出了些许血液的腥甜,也不曾放松力道。

    而萧清毓经受这等折磨,更不好受。

    耳垂之处本就敏感,如今被师尊这般连吻带咬,便是痛感与痒意不断变换,磨人得紧。他身为化元巅峰修士,这点小伤本该如挠痒痒一般轻描淡——

    奈何他体质殊异,即使挠痒痒也忍耐不得。

    满意地听见了萧清毓愈发急促的呼吸,楚浔总算将他松开些许,那刚刚被自己吻过的地方艳丽得渗血,一排浅浅牙印上有些破皮,楚浔又是愉悦又是心疼,怜爱地以拇指拭去了其上血珠。

    萧清毓亦察觉到耳垂上的“新伤”,立即羞愤欲死,按理到了他这境界,哪有那么容易受伤流血,更别提师尊修为衰微,更难伤他……

    他从不知道自己耳后的肌肤,竟、竟如此脆弱!

    萧清毓挣扎着想要摆脱师尊束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师尊周身气息平和,却能将他死死压制。

    认命地在榻上躺好,萧清毓试图调动一丝灵气弥合耳上伤口,却被楚浔哑着嗓子拦下:“就这样,不许遮了。”

    萧清毓有些茫然,但他一向唯师尊是从,不曾提出异议。

    楚浔见他乖顺,心下一软,抚着他业已结痂的耳垂,道:“疼么?”

    “不疼的,很……舒服。”最后两个字太过难以启齿,几乎声如蚊蚋。

    楚浔喉头一动,终是对着那艳丽的唇瓣吻了下去。

    “唔——”萧清毓不及防备,一声惊呼彻底被师尊堵在了口中。

    萧清毓本以为这只是和先前自己主动“撒娇”时一样,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却不料一个柔软的物事轻轻松松地穿过他自以为紧闭的唇瓣,又撬开了他的牙关,侵入他口腔之内,大肆扫荡。

    楚浔将手垫在他脑后,狠狠地尝他口中的清甜气息。(这里只是亲亲!)

    先前喂药时已有经验,楚浔正是一回生二回熟,萧清毓却很是青涩,师尊的侵略意味太过明显,只能木木地愣在那里,双唇微开承受着师尊舌头的侵入,完全不知如何反抗。

    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

    他如一艘没有船桨的帆船,只能任凭海风掌控他的节奏。

    毫无疑问,他家师尊就是那阵风。

    帆船飘摇之际,萧清毓几乎忘了呼吸。

    师尊的舌头在他口中与他的舌纠缠起来,而后大肆在他口中每一寸地域,留下一串冷寒的霜雪气息。

    身体的本能终于被唤醒、激发,萧清毓稍稍学会了些许迎合的技巧——

    说是迎合也不尽然,不过是以舌头与师尊相触,不是当真那么木地杵在那里罢了。

    楚浔满意于他的反应,亦察觉到了他渐渐微弱的呼吸,实在不愿就这么放开,主动渡了一口气予他。

    师尊的吐气与师尊其人一般冷冽森寒,气势极强,蓦然渡入他口中时,甚至叫萧清毓更加惶恐——

    害怕师尊过于刚直的气息。

    没有人原因玷污这一抹白雪,亦没有人敢玷污这一抹白雪。

    可是他萧清毓,却胆大妄为地将九天之神拽下了凡尘。

    恍惚之间,萧清毓想起了在千鬼域时,自己不知为何突然毫无预兆地入魔,身体亦很是虚弱,若非魔头们“分赃不均”,就要即将为诸魔头绞杀。

    可是忽然自天穹降下一场瑰丽而纯粹的雪,将他的神志彻底唤醒。

    那时有一个魔修悄然接近自己,在为自己所伤之后,又悄然遁走。

    那人的身形像师尊,气息亦像师尊……

    都与此刻他口中的霜寒气息一般无二。

    他只是这么略想了一瞬,心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痛,幸而师尊动作不停,很快便再度用奇异的快感夺走了他的心神,也就叫他将那事完全抛之脑后,心魔反噬也不得不就此停止。

    楚浔从前不曾想过,自己竟也能有这般浓烈的情感。

    从前在星际时代,他一贯七情不动,只如三魂六魄少了一魄,几乎没有任何欲望。

    如今却是大不相同。

    楚浔只觉在此界不过短短数月光景,却好似突然找回了些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完整起来。

    他向来对外物防备颇深,虽不知为何不过这么一点时日,就能全心地体会到“爱”和“欲”这两种陌生的情感,但他甘之如饴。

    萧清毓只觉自己被师尊搂得更紧,鼻尖尽是师尊霜寒冷冽的呼吸,满心满眼,都是师尊。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热烫起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游窜,又麻又舒服,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眼角不自觉地开始溢出晶莹的泪滴,伴着他失了节奏的呼吸一道蜿蜒向下,最终沾在了与他相距过近的师尊身上。

    楚浔只觉一点温热的水打在了自己脸上。

    是他家小徒弟被他生生亲地哭了。

    两人保持这般姿势不知多久,直至忽而有一声鸡鸣划破长空——

    天,彻底亮了。

    楚浔不动声色地放开萧清毓,从他身上离开后,坐在榻边定定地望着他。

    萧清毓心口的起伏仍然紊乱没有节奏,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却是一时无法聚焦,显然是还未从先前的风暴中回过神来。

    楚浔也不催促,一面运转功法将自己周身的热意逼退下去,一面凝视着他泛红的艳丽眉眼和明显肿了一圈的唇……

    以及唇角因绵长的亲吻扯出的一道细长银丝。

    良久,萧清毓茫然地眨了眨眼,道:“师尊?”

    “嗯,”楚浔缓缓点了点头,含笑道,“醒了?”

    萧清毓挣扎着起身,他到底修为不俗,虽身子仍有许多古怪余韵,但并非不能容忍,抬手不安地碰了碰自己涨得发麻的唇,道:“这样……没关系么?”

    “怎么,怕吗?”楚浔一字一顿道。

    “跟师尊在一处,不怕的。”萧清毓摇了摇头。

    “那就好,”微妙地停顿片刻,楚浔道,“现在……学会了么?”

    在萧清毓明显迷糊的神色里,楚浔再度轻笑一声,故意凑到他耳边诱哄道:“日后你若都这般撒娇,为师保证不与你置气。”

    说着,他温柔地俯下身去,吻去了萧清毓唇角垂下的津液,道:“不仅不会与你置气,还会认真地哄你。”

    胡闹了一番后,两人收拾停当,用过早膳便要往多宝阁处前去,只是在前厅用饭时,店小二目光落在萧清毓明显不正常的唇瓣和耳垂上的青紫痕迹之上,又时不时往萧清毓被腰带勒出的纤细的腰上打量,心中轻蔑,嘴里倒是谄媚。

    “两位客官慢走,夺宝顺利呀!”

    那店小二心中却是在想,白瞎了这一副美人坯子以及一身修为,竟然能够昏聩至此,也不知这副一晌贪欢的身子,能不能撑着走到多宝阁?

    这般好的颜色,倒是白白便宜了那个衣冠禽兽了。

    多宝阁此时尚未开门营业,但因着是最后一日的试炼之日,此刻已是大排长龙,许多修士都焦急在外等待,周身气势都渐渐躁动不安起来。

    然而,一个气势强大的化元巅峰修士的到来,本该叫众人更加紧张……

    也的确是叫众人更加紧张了。

    只是,在萧清毓与楚浔出现在众人近前时,他们一切的惶恐,都变做了恶意的轻蔑。

    瞧瞧,身为化元修士,却还沦为别人的掌中玩物。

    一点修士的廉耻心都没有了,只知纵欲之人,只怕这一身修为也是服食丹药或是采补他人得来的吧。

    毕竟,来到这等场合却还带着“男宠”的修士,怎么可能是什么正经人呢?

    若非此地可能有多宝阁的大能于暗中观摩,众修士里或许就要有几个好颜色的,上前“挑衅”一二了。

    “师尊,看这架势,恐怕这试炼之地都未必好进,”萧清毓并未在意众人的古怪目光,准确地来说,他在这一方面迟钝不已,根本没看出什么不妥,“说不定还要有一场恶战。”

    他怕届时如若混战起来,就要无暇顾及师尊,因而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无事,你且安心比试就好,”楚浔在他肩头按了一按以示安抚,“要是真打起来了,为师大不了到对面的茶馆里先避一避,你莫要忧心了。”

    萧清毓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不曾忘了自己打算给师尊也弄到一柄玉如意的想法。

    虽说每日多宝阁会下发五柄玉如意,但总共也不过十日,一共五十个名额罢了,他若要取得一个自然不难,只是还得从他人那里再抢一个……

    抢夺之事虽为多宝阁所默许,到底师出无名,他心里亦过意不去、

    楚浔对自家徒弟的心思一向猜的通透,稍一思忖,便也明了。

    他本身并不稀罕所谓夺宝大会的机缘,然则他若不去,又放心不下萧清毓,此事确实有些难办,不过……

    楚浔眼底有一丝厉芒一闪而过。

    众人入城时,缴纳资费的同时,其气息也被城门处的检测阵法记录下来,并送往城主府备案。

    世人皆知,此方地界之内,城主府不过摆在明面上的傀儡,那长生宗才是纵横一域的地头蛇。

    因此,杜林那处势必已然得知了他们二人进城的消息。

    杜林虽是反派,却是贪生怕、欺软怕硬之辈,上回在凌云城内偷袭他不成,反被他一番敲打,恐怕如今还对他十分畏惧,不敢忤逆。

    这等地头蛇,可不就是送上门来替他解决这等燃眉之急的么?

    那厢,杜林虽也有系统在手,但系统到底无法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楚浔可以。

    自那日楚浔对他说“叫他等着时”,他便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这位深藏不露的主儿什么时候就要杀将过来,以至于连原本“声色犬马”的生活都暂时停了,叫他父亲长生宗宗主啧啧称奇。

    这些日子他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过得很是辛苦,昨日得知了楚浔二人进城后,更是一时间瑟瑟不能言语,唯恐楚浔要来找他的麻烦,悄悄派人打听了才知两人已在城中最大的酒家内住下,并且准备参加多宝阁的盛事。

    杜林思前想后,觉得夺宝大会的名额分配之事,是他唯一一桩可以用来向楚浔“献殷勤”的事,终是鼓足了勇气,赶到多宝阁门前。

    此时多宝阁门前已分成了数个“阵营”,正要在多宝阁开门迎客之前,决出可以先进去参加试炼之人,毕竟名额只有五个,越早进去的人,才越有机会。

    只是这出头之人,即便赢下比试,但因其在争斗之中消耗过巨,也不一定就能在试炼中讨巧。

    因此,究竟何时出手,都需一众修士自己思量。

    而萧清毓此刻,亦混迹于人群之中,他不愿太露锋芒,周身气势收敛得微乎其微,不安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师尊。

    楚浔含笑回望了他一眼,面露鼓励之意,唇角亦泛起一丝弧度——

    果然,他等的人,来了。

    在明风的感知之下,杜林的行动轨迹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虽也担心自家弟子是否会在比试中损耗大量灵力而不利于其后的试炼,但既然杜林到了此处,以他长生宗少宗主的名头,先带人进去“赏宝”,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杜林赶到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楚浔的身影。

    他本已使用了隐匿身形的法子,正专心致志地感知楚浔位置之时,背后便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一道霜寒的气息裹挟着无尽的压迫之意,向他席卷而来。

    杜林被吓了一跳,险些要惊呼出声,骤然回头后,便见楚浔一脸冷漠地站在他的身后,仿佛在看一团空气。

    但方才的一记已让杜林知晓,楚浔看的,正是自己。

    “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楚浔声音压得极低,混杂在嘈杂的人声里几乎难以辨明,却叫杜林立时心头一颤,“想来应当不用我教你吧。”

    “不、不用……”杜林身形一僵,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大骇为何楚浔不曾隐匿身形自己却找不到他,而自己分明使出了那等精妙的敛息诀,楚浔却能精准地发现自己。

    但他到底不敢问之于口。

    就听见在他身后,楚浔悠悠道:“这隐匿与探知么……可不是只靠修为和功法的,得靠,脑,子。”

    楚浔不欲再与他废话,冷声道:“好了,去吧,可不要叫我失望。”

    众人仍在争执,不知何人以灵力推了萧清毓一把,便叫他直接暴露人前,成为了那个出头之鸟。

    立时便有一名身材高大、气息亦很是勇猛莫测的修士,见萧清毓一副弱质可欺的样子,手抡一把大锤跳上前来,目光落在萧清毓微肿的艳丽唇瓣之上,略显淫邪地一笑,道:“合欢宗来的小子,便不要再参加这等危险之事了吧!乖乖把名额让给爷,爷再带你吃香喝辣……可不幸甚快哉么?”

    这回,即使再迟钝,萧清毓也能察觉到他语意中的腌臜之意,面上浮现出一丝薄怒。

    “莫要废话,来战!”

    说着,萧清毓指尖青光一点,便有一道苍劲灵力迸射而出。

    这是他今日新领悟出的一门术法,将噬灵藤的吞噬灵力之威以及鬼灵芝的催人心魔之力化在术法之内,虽不及噬灵藤自身汲取灵力的威能以及鬼灵芝那等叫人走火入魔的能力强悍,但如此行事,却不会将自己持有噬灵藤和鬼灵芝这些奇物的秘密暴露出来。

    那名修士身量魁梧,站在略显纤弱的萧清毓面前,几乎似一座小山。萧清毓这一指点出的灵力看似微弱,他便也不过多在意,正要以灵力将其弹开,左手一拂,便击打出一道刚猛灵力,正要与那直冲他面门而来的青碧灵光对撞。

    “哼,小美人,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地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并不把萧清毓放在眼里,这一击不过用上了五成力道,本以为十拿九稳,正是信心满满,面上亦现出几分得意洋洋之色,然而下一瞬——

    那点青碧灵力看似微茫,却无比坚实,有如一根锋锐的针,划破空间时扬起一阵灵力罡风,将一旁不备的围观之人冷不防震出数尺之远,更是击溃了壮汉修士打来的刚猛灵力,然后直逼壮汉命门!

    那壮汉不及躲避,只能勉强让开要害,以肩膀承受了这一击。

    萧清毓这一手术法看似十分软和,似乎并未使用多少灵力,加之萧清毓的长相实在引人遐思,没有丝毫威慑,因此众人虽见那名修士被萧清毓击中,也认为那不过是机缘巧合,壮汉实力强大,并不会受什么伤。

    那壮汉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他试图调动灵力进行反击时,却是面露些许惊恐之色——

    此刻,他正是丹田空空如也,只比刚刚筑基的修士强上那么一丝!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呢!”他急促地喘着粗气,眼睛亦逐渐赤红起来,正是一副走火入魔之兆,此乃鬼灵芝威能发挥的作用,“你这个妖人!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他不管不顾,正要抡起巨锤向萧清毓砸来!

    这壮汉虽灵力被封,但他本身便是天生神力,抡起这把巨锤简直轻而易举,而萧清毓身形瘦弱,胳膊还不如那锤子的柄粗,眼见着这把锤子一砸到他的身上,便要叫他“粉身碎骨”——

    下一瞬,一柄折扇轻轻巧巧地架在了锤子之上。

    “这位道友手下留情,萧小公子乃我长生宗的贵客,今日亦是本座带他前来,只是本座来迟一步,这才叫诸位生出了些误会,还望勿怪则个。”来人语气慢条斯理,看起来很是心平气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怕得要死!

    那位魔鬼楚浔正在人群之中“虎视眈眈”,杜林只觉对方视线有如实质,几乎叫他如芒在背。

    而眼前的壮汉虽灵力被剥夺,气势和力气却是丝毫不减,甚至因为心魔作祟而有些磅礴。

    他虽为金丹,但本身胆子却不大……

    只能勉力维持面上的轻松和悦之色罢了。

    “少宗主大人。”人群之中有许多都是本地修士,立时认出了杜林身份,稀稀拉拉响起了许多恭维之声。

    这些修士虽瞧不上杜林以丹药催灌出来的修为以及在此地的名声,但到底惧怕其背后深不可测的长生宗势力,皆要曲意逢迎,假作恭维之态。

    楚浔看在眼里,心中好笑。

    这些修士一面看不起他与萧清毓二人,一面又在杜林面前逢场作戏,委实可笑。

    如此汲汲营营的功利之辈,又怎谈修得大道?

    “这位道友,不妨卖本座一个面子。”杜林此时已有些气力不济,他以折扇抵住巨锤,动作看似优雅轻松,实则消耗颇大,正是叫苦不迭,而这修士眼神有些涣散,似是未曾听到他的言语而没有丝毫松懈之意,便叫他更加难熬。

    总算有那壮汉的相识之人一把上前,夺过了壮汉手中巨锤,赔笑道:“少宗主勿怪,我这兄弟性子有些粗俗,这才惹了少宗主不快。”

    他拽着人就往下走,末了讪讪道:“我回去定然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少宗主勿怪、勿怪!”

    不着痕迹地往楚浔所在之处望了一眼,杜林察觉到楚浔不着痕迹地冲他点了点头,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本僵硬的腰背也放松下来,若非有宽衣的遮挡,恐怕便要露馅。

    而这一下,众人并不知晓。

    唯有时刻关注自家师尊的萧清毓感觉师尊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他不及多思,便被眼下杜林的反常之举弄得糊涂。

    在萧清毓看来,上回他重伤杜林,又叫他吃了好大的亏,按这人传言中一贯睚眦必报的性子,该要对他恨之入骨才对,又怎会在此时相帮?

    不料更大的事儿还在后头。

    杜林“啪”的一声将折扇展开,挡在自己脸前,勉强将自己心虚的表情遮掩,沉声道:“本座来此非是为了打搅诸位比试,而是带我这贵客进入多宝阁内鉴宝的。不过我这贵客时间颇紧,已是等不得了,本座便先带他进去,诸位自便了。”

    众人心中虽忿忿不平,扯什么鉴宝不鉴宝的,明眼人都知道萧清毓来此就是为了夺宝大会而来,偏偏还要给他来个如此冠冕堂皇走后门的理由。

    却是不敢违逆。

    否则,且不论争夺到底是否能从这位萧小公子手中抢到一柄玉如意,被长生宗盯上才是大事!

    想到此处,众人落在萧清毓身上的目光便更显脏污。

    毕竟,杜林的爱好和性子,大多数人可都是一清二楚。

    这位爷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主。

    那萧小公子生得如此艳丽,身形又是杜林最爱的娇柔的那一卦的。

    如此看来,恐怕还是他们错怪了先前与这位公子同来的那个低阶修士了。

    毕竟,这位身上的“伤”,可不知是谁弄出来的。

    杜林一把拽过萧清毓的衣袖就转身向多宝阁内走去。

    背后却隐约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无需任何考虑,杜林立时便知晓那是楚浔的警告,赶忙放开手中抓着的袖子,规规矩矩地跟萧清毓一齐往里走,生怕那位又要寻自己的麻烦。

    同样的,萧清毓对自家师尊的声音熟悉无比,即便是咳嗽,也能准确分辨。

    萧清毓略觉古怪,足下步履一顿,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神色不明的密匝人群,看见了含笑不语,神色温柔的师尊。

    师尊神色毫无异样,仿佛刚才的咳嗽,只是他的错觉。

    “莫怕,为师等你。”楚浔笑道。

    修士神识敏锐无比,萧清毓从人声嘈杂之中,依旧清楚地听见了师尊的声音,不由地稍稍红了耳根。

    他面容昳丽,本能吸引众人目光,杜林却是目不斜视,只敢自顾自地闷头走路。

    萧清毓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知杜……道友此乃何意?”

    杜林轻咳一声,自然不敢将楚浔暴露出来,只得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之前,咳咳,是本座……是我不好,你、你不要将那件事说出去。”

    他语意模糊,萧清毓却是懂了。

    “原来如此,”萧清毓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师尊所说果然不假。少宗主放心,你我二人根本不曾比试过,不过一见如故罢了。”

    听到他说“师尊”二字,杜林便觉喉头一哽,勉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少宗主,可否、可否让师尊一并进来?”萧清毓迟疑道,“家师先前受了些伤,功力有损,我怕他一个人在外头会有危险。”

    杜林又是喉头一哽,心里腹诽道那尊大佛还功力有损呢,他不要找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也就能这种傻白甜被他耍得团团转,又骗心又骗身的。

    杜林略一思索楚浔言下之意,委婉拒绝道:“本座带你进来本就坏了规矩,若是再破例一次,恐怕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对你师徒二人安危亦有影响。”

    萧清毓略一思忖,遗憾地点了点头道:“少宗主说的有理,只是师尊不在身侧,难免有些担心。”

    杜林强迫自己不去想萧清毓异常丰润艳丽的唇究竟是怎样得来,默默地吃下了这一碗狗粮,道:“本座这就安排专人保护你家师尊。”

    萧清毓一听这话,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喜意,停下脚步道:“如此甚好,那便请少宗主快快出手!”

    末了他又觉自己这般有些唐突,补充道:“少宗主且放心,你我二人今日乃是第一次见面,我此前从未见过少宗主!”

    原本只是客套客套的杜林笑意一僵,勉强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符,往其中注入了一道灵力后将其捏碎,一道青烟便自窗口飘散出去,似是用作通风报信的物事。

    萧清毓十分体谅人家的自家手段,不曾详细询问其中奥妙,只是道:“如此,便感谢少宗主了!”

    而在多宝阁之外,楚浔的确是刻意留下。

    原因无他,不过是……

    想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胆敢那般看他家徒弟的闲杂人等些许颜色看看罢了。

    虽然露出那等目光只是无礼冒犯而非什么要紧的罪过,但楚浔本非那等全然“遵纪守法”之人,骨子里就流着偏执疯狂的血。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站出来展示自己的能力……

    在这些人相斗之时,悄悄添一把火就够了。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最有意思。

    ——啧啧,瞧他那样,也不就长了张好脸么,没有实力和地位,还不是留不住那等佳人。

    ——哎,那种货色,哪里称得上佳人?不过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空有皮囊的烂货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赶明儿我们也成了一方大能,指不定那位‘萧小公子’还等眼巴巴地凑上来投怀送抱呢!

    ——哈哈哈哈哈,道友说的太好了!

    无数污言秽语落入楚浔耳中,楚浔神色不动,双拳却是暗自握紧。

    这些人永远是这样,既自命不凡,又眼高手低。

    清者自清,楚浔并不介意他们辱骂自己,但如此“垂涎”他家徒弟,可就是犯了他的逆鳞。

    ——你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位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难不难受我不知道,我只知,他这番神色,怕是很舍不得那等可人的滋味吧,只可惜我没这个福分消受喽!

    如此这般的闲言碎语从西面八方汇入楚浔耳中,这些修士似是看楚浔身上灵光黯淡,并未多加防备,便叫楚浔把谁说了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

    如此也好,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方才一番闹剧过后,很快便有了两个修士走上前来对垒,争夺第二个进入多宝阁的资格。

    楚浔眸色一凝。

    很好,正是先前骂他和萧清毓骂得最为粗俗的两个人。

    两名修士一人持剑一人持刀,正要以剑气和刀罡相撞——

    他们手中的刀剑却是不知为何,完全无法向对方袭击而去,所化出的剑气与刀罡,尽皆直逼自己命门!

    楚浔看着这一幕,悄然将保持着掐诀手势的手拢进袖中,唇边含笑,神色从容。

    自他将剑气的实际表现形式弄懂以后,便无需依赖明风,也能自如地通过掌控风向来影响他人剑势。

    如此,便让两人自食其果吧。

    这两位修士极力躲避,但那毕竟是他们全力使出的一击,凌厉无比,虽在他们的躲避之下仅仅击中肩膀或大臂,也足以划下一道深深血痕,不得不捂着伤口退避下去。

    方才的一幕着实有些玄幻,众人惊疑不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后只能勉强说服自己,那是他们一时走火入魔。

    只是今日这回走火入魔的频率实在有点高。

    此后又上来了好些个修士,结果竟都是两败俱伤,即便没受什么伤的,也是灵力大损,惨白着一张脸进的多宝阁,多半不能成功获得参与凭证。

    楚浔则含笑垂手看着这一切,深藏功与名。

    又过得一时三刻,杜林与萧清毓二人自多宝阁内走出。萧清毓面上有一分喜色,倒是杜林显得神思不属。

    众人见他这般快就出来了,周身气息亦很是平和,而从前试炼之人无不精疲力竭,时间也久上许多,想必这位萧小公子是不曾夺得玉如意的,也就松了口气。

    不料下一瞬,萧清毓便穿过重重人群,得意地一把扑进自家师尊怀里,将玉如意自储物镯中取出展示给楚浔看。

    因着杜林在此,方才又帮他威慑众人,萧清毓并不担心有人想要借机抢夺于他,掏出玉如意的动作很是干脆。

    那柄玉如意在阳光照耀之下光芒璀璨,宝光灼灼,灵力流转,即便不是夺宝大会的凭证,也堪称一件宝贝,叫人艳羡不已。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位萧小公子,竟、竟拿自一个“骈头”那里得来的宝贝借花献佛,送给另一个“骈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