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月色被朦胧的照在了云朵里，段无涯脸上的疤痕被忽明忽暗的烛火照的若隐若现。
“岳丈大人的意思是你们虽是胡商，但进了这西凉的胡商却不止你们五人。”
“是啊！就我们几个的话，那这商路不赔死了。”巴珠擦着胡子上的酒渍笑道。
段无涯装作好奇的模样探过身子笑问道“不知道其他那些人都卖些什么？岳丈大人就不怕他们抢了你们的生意？”
巴珠一笑毫不介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做生意最忌讳挡了别人的活路，各家卖各家的东西，大家都是凭本事，有什么抢不抢的。况且我们各个小国之间卖的东西也不一样。”
“原是如此。”段无涯眉头微锁，“晚辈倒是好奇，其他小国都有卖什么的呢？难不成像车师龟兹这样的小国也会做生意吗？”
巴珠轻哼一声，西域里谁人不知乌孙和龟兹自来不对付，车师那种两面三刀的更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龟兹就算了吧，就算他们敢卖什么人敢买呀。”巴珠有些不屑，继而又说道“这次倒是有几个乌垒的小子，愣头愣脑的许是第一次卖货，要不是我们，估计他们还不知道西凉的大门在哪呢。”
乌垒。段无涯呢喃着，这地方里龟兹倒是不近，可离着西凉已经近在咫尺，按说原先曾有西凉的军队驻守，可惜后来仗打了起来便是人去城空。
“这乌垒如今还有人在？”
“不过是闲散的几个驼队歇歇落脚罢了，西域人的流动大，尤其是那些流民，走到哪都是家，哎，看那几个小子愣头愣脑的，我原先是不稀罕带着他们的，嫌累赘，但我也不能断了人家活路不是。”
段无涯点了点头，回首说道“不知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
“嘶~”巴珠挠着下巴细细想着，难得一个西凉一个皇子和他打交道，又是自己宝贝女儿的男人，他的问题自然要好好对待。
“他们三四个人，东西也不多，几个木桶，还有一个长箱子，装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段无涯正盘算着这几个人的行踪，灵仙忽掀起了帘子喊道“下人我都打发回去了，家里我找了一圈都没有酒了，来日方长，今日我看就这样吧。”
灵仙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巴珠拖着他的手臂娇嗔说道“阿爸你看你都喝多了。”
他阿爸自来喝酒脸就泛红，这是老习惯了，灵仙怎么会不知道，但彼时为了段无涯的身体，还是拽着他阿爸一点比较稳妥。
巴珠瞧灵仙给自己使着眼色，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段无涯，站起了身来嘿嘿两声笑道“好好好，我女儿这是担心自己男人了。”
灵仙被这样一说，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赶忙怼着巴珠的衣服说道“阿爸你说什么呢。”
段无涯低眸一笑，跟在这一对活宝父女的身后，将巴珠送到了客房。
。
宫里，段无咎刚要踏入房间便听了探子来报说是几个胡商进了段无涯的宅邸。
细细问来才知何人如此猖狂，段无咎不屑一笑“原是一家子，再让人好好盯着。”
说罢便推门入房，落海安本还在床头分神，吱呀一声响起便清醒抬头，冷冷的看着段无咎。
段无咎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冰山美人，这几日她失去了太多，整个人也在悲痛中消瘦了不少，可今时不同往日，一身华丽褪去只剩蔓蔓罗衫，脸上干净的像块白玉，黑眸红唇，段无咎知道她长得好看，可今日更有人间仙子的模样。
落海安红唇轻启，缓缓说道“让你的人离永城王府的人远点。”
本还被此情此景怔在原地的段无咎晃过了神，仿佛被人从美梦中打醒般有些不快，脸色一沉说道“王妃真是博爱，如今除了永顷王府的人外又关心起永城王府的人了。”
段无咎轻轻上前走到了落海安的眼前，自上而下抚摸着落海安冰冷的脸颊，缓缓说道“不会是那民间来的小王妃救了你一命，你便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吧。”
落海安嫌弃的撇过了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是希望殿下别懒费时间在那些无用之人的身上。”
段无咎眉头一挑，无用的人，无用的人落海安怎么会如此上心。
“放心，不过是打探打探，并不会把他们真的怎么样，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
落海安岂会不知道段无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家人会挤兑自己的弟弟亲自上战场的吗，会留一个眼线时时的看着自己的亲人？
落海安心中冷笑，他们夫妻二人面对面竟然还要演起戏来了，真是让人恶心。
段无咎忽然轻笑了几声，用着极其危险的语气说道“王妃有空惦记别人不如惦记自己吧，如今你孤身一人，没了靠山，太子妃这个位置怎么保住你可想好了？”
看着落海安眉头微动，段无咎心中很满意，即便她不在乎他难道她还不在乎这个位置吗。
“若想保住位置，不如想想如何讨本太子的欢心才是正经。”
落海安知道段无咎的意思，她心中早有了打算，冷声说道“眼下也好，父亲死了，我要守孝三年，母亲死了又要三年，如今两个人一起去了倒是省心了不少。”
段无咎眼中一怔，看着落海安有些可怕的神情，曾经的她虽傲慢却善良。
可现在的她段无咎有些猜不透了，对于丞相夫人的死他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外人相传落丞相死后，丞相夫人受不了打击，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扶了鸩酒而死。
故事很动人，可真相却未必。
谁知，下一刻落海安嘴角便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道“不牢殿下费心，没了我父母，我一样可以助殿下坐上皇位，而你身旁的那个位置除了我也没人坐的起。”
落海安想起了与段无咎露水姻缘的那个贱婢，心中不屑，难不成段无咎除了她还要扶别人上位不成。
段无咎看着眼前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心下一悬，彼时他也随声一笑，也好，既然没有爱那这样互相纠缠一辈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