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的忌惮比较起来,谢南北的冷哼就坦然嚣张的多。

    却也夹杂了不少冰冷的恨意在里头,一开口矛头便直指罪魁祸首。

    “甄佑刈伙同长子次子与外人勾结,在运河沿岸堤坝中动了手脚,导致堤坝根基不牢,溃塌。

    却因为是谢某奉命抢修,无意中发现他们的猫腻,不肯与之同流合污而遭到陷害。

    后为了向上推脱罪责,更是直言谢某全责,诬陷我等偷工减料而导致的河岸决堤,洪水肆虐,着谢某,揽全责,诛全家!

    便是连一众弟兄们,都未曾放过,凡是在谢某手底下共事的兵士们,全部被关押!”

    事实上,被关押的,可不仅仅只是他们而已。

    但凡是真心想要救灾,不肯于甄家父子一道的,几乎全部遭到了迫害。

    也因为这些人都被关押的关押,赶离的赶离,才会导致运河沿岸人手更加紧缺,让水患更是严重。

    介于这是事实,也反驳不得。

    眼前这些人,被甄佑刈公兵私用,做了自己的府兵,参与的或许不多。

    可多多少少,还是有听到一些风声。

    故而此刻听谢南北看似愤恨,实则极有条理的一段叙说前头,并无一人站出来打断。

    一鼓作气的气势,让谢南北这个人在无形之中,竟也格外高大起来。

    “时至今日,将军府的大牢里头,还关着谢某不少弟兄尚在受苦受难,合该老天开眼谢某命不该绝,才勉强逃出生天。

    就是可怜了谢某老母妻儿……”

    铿锵有力的嗓音,突然就哽咽了。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正是这一哽咽,让人更加动容。

    旁人尚且不说,就赵婉兮这厢,胸肺间都好像乍然被堵了一团什么东西给堵了似的。

    谢南北的遭遇,其实赵婉兮一早就已经听说过了。

    但是只觉着惋惜,为这个汉子的不公遭遇而感到心痛。

    此时见他微红着眼,隐忍着情绪再度道来,却是满腔义愤填膺。

    整个沧州守卫军中的英勇之士,就是被如此迫害的!

    当日他们遇到时,也正是谢南北最为狼狈时。

    刚从大牢中逃出去,因为被通缉而无法光明正大地走动,只能乔装打扮成乞丐,混在流民里头前往青贮。

    看能不能找到自己义兄帮忙救命。

    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合该是命不该绝,偏就遇到了这么一群人。

    还好死不死地朝着赵婉兮动手了。

    谁有能说,这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然,不管再怎么悲惨,这终归都是谢南北自己的遭遇。

    就算是惹人同情,也只是一时的。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不管什么时候,旁人都不会有感同身受的痛,这个道理,冷君遨赵婉兮这厢懂,谢南北自己当然也懂。

    是以,在眼见着他就要收不住情绪,在甄佑刈的冷笑中冲过去跟他拼命时,谢南北却又突然一抹脸,转了话题。

    “蝼蚁尚且贪生,能苟且活命,谢某本不该再有旁的念想。

    只到底还是不甘,今日特意回来送死,一来,是放心不下那些尚深陷囵囤的弟兄们,这二来,便是为在场的各位,而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