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桌子上的粥已经有些凉了,端起来说“我再拿去热一下,大少爷,您喝了粥再吃药,胃才不会被绞得难受。”

    陈景衔默然不语,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端了碗下楼。

    这几天,他瞧着计云对大少爷也不是无情无义,还当他们这次可以破镜重圆……唉,虽说计云之前做的事情是过分了,但架不住少爷对她念念不忘,可惜了,还是不成。

    管家想着明早打扫祠堂的时候,求求大老爷和大夫人,还有太老爷太夫人,让大少爷的情路别那么难走,陈家已经没了一位少爷,另一位不能再伤了。

    “管家,管家。”一个佣人跑来,指着门口,“人没走!”

    陈景衔还坐在床沿,半张脸陷入黑暗里,一点表情都没有。

    管家推门进来,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悦“少爷,大少爷,太太没走!还在墙根下坐着呢!”

    陈景衔倏地抬起头,他身体一动,人就从暗处离开,周身被窗外洒进来的灯光覆满,他一下起身,快步出房间。

    管家连忙拿了他的外套追上去,披在他的身上。

    陈景衔一路下楼梯、穿客厅、跳过门槛、迈出大门,脚下如风,前院里的路灯亮如白昼,越过一面墙,照在大路上也比别处亮堂。

    计云就坐在侧门的台阶上。

    天生骨架不大的人,哪怕怀孕八个月,看着也就只有一小团,灯影下楚楚可怜,像被人抛弃的小猫小狗,等着谁把她捡回家养起来。

    陈景衔临近了就克制住脚步,故作冷静地走过去,停在她面前“不是走了吗?”

    计云抬起头“我能不能暂住在你家啊?”

    她巴巴地望着他“我快生了,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陈景衔深深吸了口气,平生第一次懂得一颗心被人翻来覆去地搓弄是什么滋味。

    不是小猫小狗,是狐狸。

    这女人会的手段怎么……怎么那么多?

    他硬着声说“你不是请了月嫂吗?”

    “万一月嫂刚好出去买菜怎么办?”计云摸摸高高隆起的腹部,“这是你的孩子,你就当是疼疼他,让我留下好吗?”

    “……”

    陈景衔觉得她对付他已经很得心应手,而自己真的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像她手里的风筝,收紧还是放飞全在她一念之间。

    终是忍不住刺刺她,嘲讽地一笑“陈远潇不理你了?想起回来找我了?”

    “我欠他的救命之恩已经还清了。”计云言下之意就是她和陈远潇已经没关系。

    陈景衔居高临下看着她,看了一阵子,地上一站一坐两个影子,离得不远不近。

    夜深了,起风了,陈景衔咳嗽几声,管家将外套往他身上拢了拢,和声说“大少爷,回去吧。”

    陈景衔最后看了计云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

    计云坐在台阶上,怔怔的,有点不知所措。

    管家扶起她“太太,回家了。”

    计云终于笑起来,稍稍走快几步,追上陈景衔。

    当初走了便走了,计云知道自己对他不住,也没脸来找他,打算等把孩子生下来,让人把孩子送还给他,她就算还了欠他的情,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