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的光阴如同砂砾,从指间流过不留痕迹,鸢也睁开眼看到锥形的屋顶。

    她在梦中找回了那段被陈莫迁“上锁”的记忆。

    关于青城的事情,她想起来的,尉迟告诉她的,还有苏星邑那部分,陈莫迁这部分,拼凑在一起,终于使得那段复杂的记忆完整。

    原来当年是这样。

    鸢也知道自己又被锁在床上,也知道陈莫迁就坐在床沿,她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退,提不起力气,加之记起那么多的往事,身心俱疲,索性不动了。

    “小梨花就是李柠惜。”

    不是问句,是肯定。

    鸢也才知道,原来她和李柠惜是认识的,早在那么多年前就有过交集,她根本没有记起过“小梨花”,而她却在冥冥之中,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鸢也抽了一口气,到底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说命运爱开玩笑?不,是老天喜欢下棋,把她,把尉迟,把陈莫迁、苏星邑、尉深等等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摆出了这纠缠不清又匪夷所思的一局。

    她转向陈莫迁“当初我和尉迟因为李柠惜的牌位要离婚,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只是尉迟的局,对吗?”

    他该知道尉迟对李柠惜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又怎么会为了李柠惜和她离婚?

    而且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世,还和约瑟夫有交情,他那么聪明,几个点结合下来一定想得明白,尉迟此举的目的是想保护她。

    他是就着尉迟的局,再将计就计。

    陈莫迁声音徐徐,清淡雅致,还是那么好听“你对他总是很容易心软,回头他告诉你只是一个局,你又会原谅他。”

    “所以你就假死,用一条人命,作为我和尉迟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样一来,哪怕尉迟跟我解释,我也无法原谅他,你拿自己当筹码,逼我恨尉迟……”鸢也抬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一切太荒唐。

    何止荒唐,简直可笑!

    九岁那年妈妈去世,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哭,是他揭开被子带她到窗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说那叫启明星,她以后就看着那颗星。

    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星星,她眼里的星星,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守护神是她一切美好的向往,她也把他当成她的星星,结果……

    鸢也觉得自己应该笑两下才比较符合此刻的心情,可她笑不出来,她死死地揪住了身下的被褥,手指用力几乎痉挛,她撑着床板坐起来,咬着牙说“尉迟没有包庇尉瀚宇。”

    尉迟根本没有!

    这又是一段陈年往事,鸢也此刻很疲累,但她也必须让他知道。

    “他知道李柠惜被尉瀚宇玷污后,就想让尉瀚宇接受法律的制裁,是尉瀚宇要挟他,说他已经跟那些受害者,还有家属达成和解,受害者不会出庭作证,尉迟没有证据,就算去告他,他也不会怎么样。”

    “尉瀚宇还说,他有受害者的视频,如果尉迟真的去告他,他就公开那些视频!”

    “那些家属都求着尉迟,就像当初李柠惜那样求着尉迟!他们让尉迟算了,他们说女孩们还有以后,还要做人,他们不想在这些事情里抬不起头,他们联合起来道德绑架尉迟,所以尉迟才没有把尉瀚宇送上法庭!”

    多么荒唐,受害者反过来要挟替他们讨回公道的人。

    但又如此真实,女孩的名声古今中外都是同样脆弱,哪怕没有做什么都会被恶意揣测和扭曲,更别提确有其实,哪怕是受害者,也要面临各种指摘和谴责,所以受害者和家属往往选择息事宁人。

    何况尉瀚宇还给足了钱。

    这些事情连尉母都不知道,连尉母都以为尉迟当年放过尉瀚宇,是为了尉家和尉氏的前途,事实上,当年尉迟没有那么“圆滑”,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嫉恶如仇,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爷爷,他也只想让他去见鬼!

    可是十八岁的尉迟斗不过老奸巨猾的尉瀚宇,尉瀚宇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人证物证都没有,手里还有把柄,上了法庭也定不了他的罪,他还能二度毁了女孩们的下半辈子,这种时候,尉迟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