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里志将纨绔尽数扔到临江水中的同时
距离翠玉城十分遥远的茂州北海沿线。
厚重积云遮蔽了大片月光
月光照耀着云层上方显得格外明亮。
云海之上不见南渡的大雁，也不见展翅雄鹰。
除了闪烁的星空那就只剩下高挂天顶的一轮明月了。
然而云海的安宁并没持续多久
庞大黑影突然间穿破云层，腾空而起。
巨大异常的黑影被月光照亮，这才看出它的本来面目。
它竟是一头鲸鱼。
与海洋中鲸类不同，这只飞天巨鲸通身白亮，其身周围飘荡着宛如萤火一样的光斑。
离的太远可能无法看清，其实这些光斑本体是一种长着翅膀的神秘鱼类。
飞鱼环绕巨鲸缓慢飞舞，而巨鲸却毫不在意，轻轻摆尾，将天空当做海洋肆意遨游。
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上仅有它在安逸游荡，其画面甚是恬静。
鲸背上，年轻人盘膝而坐，一头银白长发被微风撩起，端庄的面容出尘脱俗，宛如年轻的仙人位临凡间。
青年男子此时膝上横放一张虚无缥缈的古琴，指尖落于琴弦之上。
幽幽琴音便从弦上荡漾开来，声音显得格外寂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青年略有愁容。
缓缓叹息，弹奏琴弦的双手也因此停了下来。
似乎是意识到背上所驮之人复杂心境，巨鲸发出安慰般的鲸鸣。
青年只是抬了抬手，将膝上飘渺古琴推散。
转而仰望星空自言自语道
“都千年了，奶奶还忘不了永世盟约啊”
巨鲸似乎听明白了话中隐喻，也和青年一样发出如同叹息一般的悠远鲸鸣。
并没人知道，此时月下夜空中，一人一鲸，正笔直的向中州一座名为翠玉城的方向缓缓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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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水中陆家少爷狼狈地被仆人拉上了岸。
价值不菲的衣衫浸泡江水后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水中所含杂的腥臭味道直冲头顶。
任谁都想不到这位纨绔头子会有如此凄惨的一天。
他一上岸，围观群众顿时快速转过脑袋，不与敢与这位，刚刚吃过瘪的豪门公子对视。
此时陆书易似乎根本不在乎身后依然在水中挣扎的家仆与小弟。
陆书易怒目圆瞪，他不顾用衣衫小心擦拭他身体的下仆。
开始四下寻找起刚刚让自己如此难看的百里志。
然而一眼望去，别说百里志了，就连那位热火小姑娘也没了踪影。
还用问吗？
陆书易自认为得罪了他，这些江湖宵小没有不逃的道理。
陆书易短暂迟疑后便怒不可遏的随手抓来一位浑身湿漉漉的家仆，准备对这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下人大打出手，以来泄愤。
这位家仆刚刚还心想，这把公子从水里捞出来肯定少不了褒奖。
然而万万没想到褒奖没有，有的只是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陆书易下意识探手入袖准备抽出甩棍，可原本在袖子里的铁质甩棍早就没了踪影。
回想起片刻前百里志用自己宝贝大耍威风的样子心头火气更胜几分。
此时陆书易没有注意到一辆朴素马车已经悄然来到他的后面
“书易，你又打骂下人了”
中年男子声不大，但听入陆书易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
没等马车上那人继续说话，陆书易瞬间便转身作揖，十分恭敬道
“父亲，孩儿，孩儿……”
“我不是叫你最近别出来撒野吗？”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书易的父亲陆陈华。
此时的陆陈华正坐在朴素马车中，车帘被其撩起。
与四十四岁的其他中年男子比起来，陆陈华更显苍老，发丝中竟然因为勾心斗角早早就生出了白发。
陆书易听了父亲的责备一阵语塞。
毕竟家父最近没少警告过自己，让他这段时间老实些，以陆家严厉的家法来看，陆书易回去后可能少不了惩罚。
看着一如往常四处惹事的儿子，陆陈华也是一阵无奈。
陆陈华知道让除了自己谁也没办法管的儿子乖乖待在家里，可比登天还难。
“上车”
不多言语，陆陈华简单二字，硬生生让身为纨绔头子的陆书易打了个冷颤。
就算是纨绔，也是有怕的人。
也不管之前吃了多少瘪了，陆书易在陆陈华面前还是战战兢兢地像条小狗一样，小心地跨步进了车厢。
浑身腥味的陆书易此时心里最希望的就是，父亲不要拿家法来惩罚自己就好了。
陆家家法是一根曾经老祖宗特意求人做的石鞭
这根石鞭之上还有古秘法的加持。
被这东西打到身上，可远比被百里志收拾的那几下痛的多的多。
马车上陆书易刚刚落座，车轮就开始转动起来。
江里的家仆与小弟们见陆书易被陆老爷子给收走，不由得发出此起彼伏的松气之声。
这帮纨绔们谁不知道，陆书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位四十多岁的老爹发怒。
这次多亏了陆老爷子，他们这帮狐朋狗友才算是免受池鱼之灾。
马车十分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父亲之所以没坐家里那辆价值万两的座驾，肯定是为了低调。
陆书易上下打量了一遍闭目养神的陆陈华。
果然不出所料，就连父亲这身衣服都特意挑了不那么显眼的穿，绝对是和某人会面不想引人注意才会如此。
“书易，我且不问你偷偷跑出来寻欢作乐的问题”
一父一子间沉默的气氛被身为父亲的陆陈华打断，他清了清嗓子缓缓睁眼问道。
“是谁把你从桥上扔下去的？没想到回府的路上还能撞见你小子吃瘪，少见啊，少见啊”
显然比起儿子没听劝告偷跑出来，他更好奇凶名远扬的陆书易究竟是被谁搞得如此狼狈。
落汤鸡一般的陆书易听了父亲的话，不由得羞愧的将脑袋转向车窗外，他这次可算是丢了陆家脸了。
见陆书易没反应，陆陈华又一次问道
“你不知道最近商会暗地里搞得私盐买卖被人盯上了吗？官府暗使，江湖侠士，就连妖族那边和九苍都开始有动作了？”
一边说着陆陈华一边用手掐了掐自己拧在一起的眉头，这才让他表情有了些许舒缓
“这种时候你小子还不老实到处给老子惹事，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呢？”
“咱家不是背地里一直有资助君阁么，江湖门派还能拿咱们怎么招？而且爹！你儿子可是被人欺负了！你不准备……”
陆书易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不满的声音脱口而出。
陆陈华眼神微变，略有怒意的打断陆书易发言张口道
“儿子被欺负了，老子自然不能不管，但眼下……”
这次换陆陈华没说完话，目光落在窗外的陆书易猛地从马车座位上窜起，惊呼道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扔到水里的，爹！给儿子做主啊！”
马车此时速度并不慢，但路上三位年轻人人影还是清晰地落入了陆氏父子二人眼中。
与陆书易狰狞又愤怒的表情不同，三人身影落入陆陈华眼里的瞬间，中年男子表情顿时一阵错愕。
眼看父亲没什么反应，陆书易一咬牙就想跳下飞奔的马车。
与将自己面子全扬了的混蛋拼个你死我活。
儿子身形刚动陆陈华大手就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这一巴掌顿时给纨绔头子陆书易给打蒙了。
错愕地又倒回座位上，表情委屈就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见陆书易终于冷静了，陆陈华这才开口道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不知道啊”t那个女娃是和暗地里和咱家常年做生意的天子氏族家主，剩下的两人都是九苍弟子，你啊，你真是火上浇油。aquot
越说越气陆陈华起身就要在再给自己这倒霉儿子一巴掌。
忙伸手护脸的陆书易等了数秒都没等到父亲一掌，他这才疑惑地眯缝着睁开双眼。
陆陈华此时早已坐回了原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
本来是要打到陆书易脸上的手，正摸索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
突然陆陈华开口道“管家，调头”
“老爷？怎么突然……”驾车的老管家被家主突然的发言吓了一跳。
然而话问到一半他就不准备再问了。
老奴从小就伺候陆家，对于有些事情他也明白，问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快速握住缰绳让马儿们停了下来，便准备调头。
发现老爹似乎要给他报仇了，终于陆书易脸上阴霾散去。
可陆陈华下一句话让纨绔头子刚有点喜色的表情整个凝固在了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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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过去的马车里我好像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
“错觉”
陆霞还是用不温不火的两个字回答百里志的问题。
此时陆霞和百里志身边还有一人，那就是还没从震惊里缓回神来的天子
百里志叼着路边摘的狗尾巴草。
正值秋季，万物凋零。
狗尾巴草的茎根处只有丝丝苦味在嘴里扩散开，让百里志有些难堪的表情隐约浮现在了脸上。
纨绔被百里志扔到水里后，便与从青楼出来的陆师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是非之地。
之所以天子也会跟着他们，还是因为百里志硬要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客栈，才拽着她一起离开石桥的。
这次不光百里志想当护花使者就连陆霞也以一句
“小姐因九苍而麻烦上身，护送便在情理之中”
对于师兄这句看上去冠冕堂皇，正人君子般的发言，百里志在心里不由得暗搓搓感叹道
（师兄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你想多看看人家小姑娘丰盈的胸脯直说多好。）
然而打脸的是，一路上陆霞目光都特意避开了少女关键部位，这不由得使眼睛几乎死盯着天子胸脯的百里志心里一阵自愧不如。
被天子恶狠狠地一瞪，百里志这才悻悻然收回了视野。
“听说天子小姐是妖怪？”
“嗯？你从谁……百里志！”
被陆霞突然问道妖怪身份，天子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为什么这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知道自己真身了。
天子再次恶狠狠地瞪了百里志一眼。
百里志被这么一瞪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道
“不，不能说么？”
先不说在刚汇合就偷偷告诉陆霞天子身份的百里志，就连陆霞也露出了歉意的神色说道。
“抱歉”
很显然天子对陆霞的态度比百里志好了太多了。
她只是叹了口气点点头，以此回应陆霞之前的发言。
让太多人知道天子真身确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有寄希望于这两人不要到处乱说的好。
见到天子点头，陆霞才缓缓指了指一旁叼着狗尾巴草的百里志张口道
“他其实也是妖怪”
“什，什么？！”
天子显然是被陆霞的话震惊到了。
想到之前百里志说看见她身上的妖力了，难道真如自己所想那般，这登徒子血统真和自己一个级别的？。
视线被陆霞引导者看向百里志，可从百里志身上天子依旧一点妖力都感觉不到。
就像肯定一样，百里志咧了咧嘴喊喊笑道
“看来九苍这边隐藏妖力的技术要比你的强哦”
“哼！肯定是你妖力太弱了，随便一操作就能给盖住。”
这句话让百里志嘴巴张了张，顿时没有反驳的言辞。
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妖力是强是弱，毕竟没有一个参照嘛。
但依靠妖力自己一步就能达到登堂大成实力。
这么说的话，自己的妖力应该也弱不了吧。
看到百里志无法反驳，天子瞬间开心的笑了起来。
目睹了百里志和天子两人打情骂俏般的互动，陆霞神情也比往常缓和了不少。
继续像是替百里志问的一样，陆霞道
“他其实由人化妖，天子小姐知道些许线索么”
“嗯？由人变妖？”
天子与对百里志的态度不同，她真的有认真思考陆霞的疑问，不过片刻后还是有些遗憾道
“抱歉，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但据传闻，似乎执念太深的人就会变成妖怪，我可看不出你百里志除了好色还有什么执念，你要是能光凭好色就能变成妖怪那我也佩服你的好色”
被天子言语满是挖苦，百里志无奈的摊了摊手，果然对付小姑娘还是得师兄上，自己问天子，可能就算是赌气天子也不会告诉自己。
原本抱有得知妖化消息的希望之火最终还是被天子的话给生生浇灭。
百里志只好无奈的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距离天子居住的客栈似乎还有一段路程，百里志无聊的哼起市井小调
白啊白，俏啊俏，谁人不知姑娘好。
今日临江夜市也算接近尾声了。
店家们纷纷开始撤下自己的摊位，这画面好不热闹。
在此等画面下，一辆朴素的那车突兀地朝着三人而来。
百里志有印象，这辆车正是刚才从几人身边疾驰而过的那辆。
不知为何他此时正调头驶来。
突然车夫用力一扯缰绳，骏马嘶鸣着抬起前蹄，猛地停于三人身边。
车上一道浑身泥泞宛如落汤鸡一般的青年连滚带爬被从车上被赶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家大少爷，陆书易。